村口的背影
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那是我太爷爷。他独自一人,
坐在槐树下那块被磨得光滑的青石上。太爷爷今年八十有七,身子骨一向硬朗,
只是耳朵有些背了。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对襟棉袄,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绒线帽,
正是他平日里最常穿的装束。他坐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
目光直直地望着村外那条通往镇上的土路——也就是我走来的那条路。“太爷爷!
”我心中一喜,快步走了过去,“天这么冷,您怎么一个人坐这儿?家里人不放心您出来啊。
”他似乎没有听见。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,一动不动,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,
在昏暗的光线下,显得异常明亮。他远远地凝视着我,或者说,是凝视着我身后的方向,
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、深沉的期盼。我走到他跟前,又喊了一声:“太爷爷,是我,
阿默啊!我放假回来了。”这一次,他终于有了反应。他的头微微动了一下,
目光从远方收回,落在了我的脸上。那眼神很奇怪,没有看到亲人归来的喜悦,
也没有丝毫意外,只是一种……空洞的审视。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,
又仿佛在看一个从他面前路过的影子。“天冷,回屋吧。”我伸手想去扶他。
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棉袄的瞬间,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从他身上传来,
让我下意识地缩回了手。那不是冬天里正常的冷,
而是一种……仿佛来自冰窖深处的、不带一丝活气的阴冷。太爷爷没有理会我的动作,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,嘴唇动了动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然后,他缓缓地转过头去,
再次望向了那条漆黑的土路,仿佛我从未出现过一般。我心里犯起了嘀咕。
太爷爷的耳朵虽然背,但也不至于聋到这个地步。而且他今天的样子,实在太过反常。
那股寒意,那空洞的眼神,都让我心里莫名地发毛。“太爷爷?您……您是在等谁吗?
”我试探着又问了一句。他依旧没有回答。只是那凝望远方的姿态,像一尊沉默的石像。
我站在原地,有些不知所措。夜风吹过槐树光秃秃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