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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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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队招待所的走廊空旷而安静，灯光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。周丽华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儿子，他肩背挺拔如松，眼神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“战北，妈妈是为了你好。”周丽华压下火气，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语重心长，“那个林小溪，背景太复杂了。农村家庭，还是个搞直播的，听起来就不够稳重。你知道现在网络上的女孩子，有多少是想借着机会上位的吗？李雨晴多好的孩子，名校海归，和你门当户对……”“妈。”陆战北打断她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出膛的子弹，带着冷硬的质感，“您了解她吗？”周丽华一噎：“我……我需要怎么了解？光是这些条件就足够了！”“我了解到的她，面对恶意中伤能保持冷静，处理危机时机智果断，对陌生人的唐突报以善意，对自己家乡的事业充满热爱。”陆战北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，“这些品质，比任何背景和学历都重要。”“你！你这是被猪油蒙了心！”周丽华气结，“她才认识你几天？就急着给你寄东西，这种小恩小惠……”“是我主动问她要的地址。”陆战北再次打断，语气依旧平稳，却带着巨大的力量，“或者说，是您和父亲，通过那种方式，让她走进了我的视线。现在，是我自己选择继续了解她。”他上前一步，深邃的目光直视着母亲：“妈，我是军人，我知道我在做什么，也知道我想要什么。我的婚姻，不是您用来实现阶层联姻或者光耀门楣的工具。她是怎样的人，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和心去判断。请您，尊重我的选择。”他说完，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，然后转身，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，没有一丝犹豫。周丽华看着儿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，浑身发冷。她第一次意识到，儿子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少年，他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意志，并且，为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农村丫头，不惜与她这个母亲正面抗衡。就在陆战北与母亲对峙的几乎同一时间，林小溪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地看着手机里那两条简短的信息。【不是。】【我的人生，由我自己选择和负责。他人的意见，包括我母亲，仅供参考。】每一个字，都像带着温度，熨帖着她因姐姐的话而泛起褶皱的心。他没有甜言蜜语，却给出了比任何承诺都更坚实的底气。姐姐林小梅的语音消息又发了过来，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担忧：“小溪，你别嫌姐啰嗦。姐是过来人，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，可结婚就是两个家庭的事。他妈妈要是坚决反对，以后你的日子会很难过的……”林小溪深吸一口气，按下录音键，声音清晰而平静：“姐，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但是，如果因为他妈妈的反对，我就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，那不是我林小溪。而且……他刚才告诉我，他的人生，他自己负责。”她顿了顿，语气变得更加柔软而坚定：“我相信他。至少，我相信此刻他的真诚。未来的困难，等来了再说，总不能因为怕噎着，就不吃饭了吧？”电话那头，林小梅沉默了许久，最终只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：“傻丫头……那你，保护好自己。”结束和姐姐的通话，林小溪的心反而彻底安定下来。她点开陆战北的对话框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，发去了一条新消息：“陆排长，我们家的‘黄金维纳斯’反馈如何？有没有甜到齁嗓子？”几天后的下午，林小溪正在果园里忙着指导工人疏果，手机响了。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。“喂，你好？”“林小溪同志吗？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、略显局促的年轻男声，“我是……陆战北的战友，小刘。我们排长他……他现在在县人民医院，你能过来一下吗？”“医院？！”林小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，手里的修剪钳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“他怎么了？受伤了？严不严重？”“不不不，你别担心！不是重伤！”小刘赶紧解释，“就是执行任务时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，来医院缝合处理。他……他休假批下来了，就直接过来了，想着给你个……惊喜。结果这惊喜有点拉胯……”林小溪悬着的心放下大半，随即又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攫住。他来了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来了？还带着伤？她甚至来不及换下沾着泥土果叶的工作服，跟家里打了声招呼，骑上她的小电动车就往县城医院赶。一路上，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，她的心怦怦直跳。期待，紧张，担忧，还有一丝即将见面的羞涩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。在医院走廊消毒水的气味里，她看到了他。他穿着干净的军绿色短袖常服，左臂缠着厚厚的纱布，正身姿笔挺地坐在长椅上，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。他微微蹙着眉，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，侧脸线条冷硬，下颌绷紧。林小溪停下脚步，深吸一口气，走了过去。“陆战北？”他闻声抬头。四目相对的瞬间，林小溪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光亮，像是夜空中骤然划过的流星。他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。“林小溪。”他站起身，声音比电话里更加低沉真实，“我来了。”没有多余的寒暄，三个字，宣告了他的到来。林小溪看着他手臂上刺眼的纱布，又看着他风尘仆仆却依旧锐利的眼睛，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，最后只化成一句带着嗔怪和关切的询问：“这就是你给我的……惊喜？”陆战北的耳根几不可查地红了一下，他移开视线，低声道：“意外。”站在一旁的小刘看着自家排长这笨拙的样子，忍笑忍得辛苦，连忙打圆场：“嫂子……啊不是，林小姐，我们排长可是缝针都没吭一声，下了手术台就念叨着要来找你……”“小刘！”陆战北一个眼神扫过去，小刘立刻噤声，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。林小溪被这声“嫂子”叫得脸颊发烫，但看着陆战北这副模样，又觉得好笑又暖心。她自然地从他另一边接过简单的行李袋：“医生怎么说？需要注意什么？吃饭了吗？”她一连串的问题，带着浓浓的烟火气息，冲散了医院走廊的冰冷和两人初次见面的些许尴尬。陆战北看着她沾染了草屑的头发和关切的眼神，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他顺从地回答：“没事。注意防水。还没。”“那先跟我回家，我给你弄点吃的。”林小溪语气自然地接话，仿佛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。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长，并肩走向医院大门。这一刻，隔屏的交流终于落地，变成了真实可触的陪伴。然而，就在林小溪的小电动车刚刚驶离医院大门时，她的手机再次响起。她单脚撑地，掏出手机一看，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她瞳孔微缩——周丽华。陆战北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名字，他的眉头瞬间蹙起，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冽。---（第四章 完）
更新时间：2025-11-06 06:29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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